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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仙三】湘南游乐会(三)

Chap8

 

仙道重新回到湘北陵南合奏队伍中担当起指挥的责任时是在翘了两次合练后。在这一周中他还迟到早退了三次——在那个早晨后。不想因为夜宿不归没换衣服的关系被越野嘲笑被彦一调查只是个借口而已,那根本是个看似甜蜜温情实则自断后路的开始。他不愿再回想起那个晚上,可又会不自觉地在脑中闪过那晚的光影,真糟糕,很久没有遭遇过如此挫败感。“如果有爱,感觉就会完全不一样。”最近他甚至厌恶扶味|||自己的身体。一切始于|||兴,终于关系。兴|||是本能,不可抗拒;关系是束缚,保鲜膜一般包着裹着透不过气却无法伸手去揭掉——因为保鲜是它的责任,明知不可能却令人禁不住自认为有能力去一试。


回到学校回到人群中,他还是那个保持一脸温和微笑的仙道彰。人生总有死结,何必自寻烦恼,可不钻牛角尖撞一回南墙如何叫作青春?就像那个人,身体力行地实施了一遍吧。

 

仙道走进合练教室时带着和煦的笑容呼吸流畅但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血液迅速抽离。他一眼就看到了三井。三井坐在靠门的右侧,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既像个利落干练的男人又有着男孩的清爽纯真。他抱着大提琴在和身旁的同伴交谈,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在打闹嬉笑,红头发的樱木勾住三井的脖子在热切地自夸,而三井嘴上不留情面地嘲笑着樱木眼睛里却闪烁着愉快的光芒。仙道从未见过他那么开心的样子,略一迟疑,彦一已经兴奋地迎上前:“学长学长,我们有大提琴手啦!”彦一带着玩笑的表情压低了声音,“你不用费心再去坑蒙拐骗了。”背对彦一的三井没看到他的表情只捕捉到了那句话语,他蹙紧了眉头。

伤脑筋啊。未等及仙道开口,赤木和鱼住双双走过来,三井站起身。赤木郑重地介绍道:“三井,这位是乐团的指挥仙道彰。”“仙道,湘北新加入了四名大提琴手,首席三井寿,今后乐团在选择曲目上不用那么捉襟见肘了。为了更好地熟悉彼此,请用乐器作个自我介绍。”鱼住对于自我介绍乐此不疲,他迫切地想了解现在的三井寿处于何等水准。

“请多关照。”三井略一点头,说着礼貌的话语可发散出的却是拉开距离的客套生分。

仙道主动伸出手去:“请多指教。”幸好刚才捏紧了手指好不让手的温度泄露出小小的低落情绪;可三井的手心却热得发烫,是不满还是挑战?

“那么,Piazzolla的Oblivion(遗忘)如何?”三井挑眉。

既有不满又有挑战啊,没关系,可以全盘接下。“抱歉,我虽然记性是不太好,但不会遗忘。”仙道直视三井的眼睛微笑,“这么美好的早晨,新的一天开始,为什么不来首‘爱之喜’(Fritz Kreisler: Liebesfreud)呢?”

“原来指挥喜欢这种甜腻的曲子。”三井抬起下巴,露出挑衅的伤疤,“别忘了还有‘爱之悲’(Fritz Kreisler: Liebesleid)。”

他们的对话听上去绝不亲切友好,赤木和鱼住不明白为什么三井和仙道初次见面就针锋相对。比樱木还不假掩饰的敌意,三井就那么想争王牌不服仙道让他难堪吗?坐在中间区域的首席中提琴木暮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们,按理说经过了那次事件后三井不会再那么意气用事了吧。

还是那么沉不住气啊,爱总是让人变得愚蠢而幼稚。三井低下头握紧了琴弓,不,根本还没有开始。“‘练声曲’(Rachmaninoff: 14 Songs, Op. 34: No. 14. transcribed for Cello &Piano),谢谢。”只能把这一切当作是一场练习,也许永远都学不会如何坦率地去爱。

仙道坐到钢琴边,拿起琴弓的三井寿完全不一样了,认真热忱而渴望,他对仙道点了点头,眼神柔和下来。不用费心追逐或是故意等待,不曾落下任何一个音符,每一个情绪的波动都是那么合拍。

一曲终了,大家还沉浸在大提琴最后一个忧伤空灵的泛音中。仙道低着头没有去看三井。琴声不会说谎,三井已经没有了不满也不再故作挑衅,然而他传递给他的是对悲伤结局的预判。为什么这个人会如此固执,如此坚定地选择不相信自己。幸好不是Oblivion,否则会死在无期无尽不可挽回的时光里,幸好只是一场练习。仙道彰能平和地面对任何结局,但有机会的时候也决不会轻易放弃,别人都可以误解我的微笑,只是我不希望你也会。

 

“樱木,这才叫合奏啊!”宫城用力地拍了拍尚在迷糊中的红脑壳,然后转过头去看流川,心中暗自叹气,作为湘北技术最出色甚至全神奈川技术最炫的钢琴手,和流川合奏却场场都是武力格斗,“你和流川的那种根本不叫合奏,叫作粗暴的打架。”

 

诶?好安静!宫城奇怪樱木居然没回嘴,看向樱木时,发现他作出一副忿忿的样子,嘴里却服软地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以为天才只有我一个,没想到这个新来的那么厉害。”“良亲,”樱木突然抱住宫城大声道,“新来的真讨厌!这首曲子听得我好难受啊,像是10次,不,20次失恋加在一起!”

 

“樱木,你开窍了!这就是我跟你说过一万次的你所欠缺的理解力啊!”

 

没等宫城的拳头友好地落在樱木的肩膀上,大猩猩的拳头率先不客气地落在了樱木头上:“没礼貌,三井是你的学长!”

 

“既然是学长为什么现在才入团?”樱木抱着头扔出一个直球,赤木、木暮和当事人三井都被击中,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幸好樱木下一秒就转移了目标:“仙道,听着,我要和你合奏!你给我好好准备一下!”

 

又招来一记头槌,“还没练好基础就想和仙道合奏,不要给湘北丢脸了!”

 

“随时欢迎。”仙道对樱木热情又不乏挑衅地挑起嘴角,“只要你能跟得上。”樱木这个进步神速的初学者永远都能让人精神一振感受到挑战的乐趣。

 

“哼,臭仙道,别得意!”仙道越过樱木的肩头看到三井已经悄然坐下,左手默默地在指板上做着指法练习。

 

是啊,为什么现在才入团,仙道也很想知道这是不是三井固执地不相信自己的缘由。也许这就是三井前一秒钟还很友好后一秒钟就把人推开划出一道非我族类的界限的原因。

 

“到点了?”仙道第一次觉得只是2个小时的合练远远不够,况且根本不能和三井做单独的合奏,更别提什么交谈机会。尽管大家都知晓演奏时要看着指挥这条规则,但除了不得已三井尽量回避和他作目光上的交流。仙道并不是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讲求铁血纪律的暴君式指挥,他从不强迫别人听令,他的掌控欲从外表上很难被察觉,但等到陷入其中时已然成为一种习惯性的依靠。

 

“三井桑,能不能留一下?”仙道的微笑让人无法拒绝,况且理由很充分,“我觉得和新加入的大提琴部还要好好磨合一下。”

 

三井的眼神和唇边的一抹坏笑似乎都在说“你终于学会用敬称了嘛”,这神情让仙道几乎有种他们两个仍站在那天的广场中央放肆地吐槽和大笑的亲密错觉。

 

然而三井回绝了他:“抱歉,我要打工。”三井弯下身子关上琴盒,仙道注意到他的左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也不像之前把琴盒提在手上,而是背在了肩上。

 

没想到三井把防备的墙筑得如此之高,仙道愣了愣。趁着众人在忙着收拾乐器整理练习教室,仙道急速而低声地问,“那么晚上可以吗?”

 

三井的眼底掠过一种奇怪的刺痛,倔强的唇边很快地浮起带着恶意的笑容:“怎么,对自投罗网的大提琴手的新鲜感还没过去?”

 

心意完全被误解了。这个自尊心强到不惜伤人又伤己的家伙。

 

仙道的笑容淡去,眼底有些疲倦:“我只是想我们还没合练过古典曲目。”

 

仙道的表情就像重新回到那个MaxRichter之夜一样。三井不敢看仙道的脸,那晚的温存和想要靠近的留恋一下子鲜明起来。为什么要如此防备,胆小鬼,只要不奢望就不会有损失。可对着仙道没法一点点都不渴望。

 

“我先走了。”三井低下头擦过仙道的身子,带起一阵极微弱的空气摩擦。

 

仙道想了想,把总谱一卷迈开大步向门口走去。

 

“仙道君,请等一下。”

 

是湘北那个戴着眼镜总是一脸和气的三年级生,叫什么来着?总之担任的是首席中提琴,技巧还算细腻,感染力也不差,仙道挺喜欢这类“不过”的演奏者,无法成为独奏者但非常适合乐团。

 

明显地洞察到仙道在走神,木暮决定开门见山:“仙道君认识三井吗?”

 

什么?他在说……三井。“不熟。”仙道很自然地笑笑,他并没有撒谎。

 

果然他们不是初次见面,仙道并没有强调这一点,木暮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眼下这种情况还是直说吧:“三井的手受过伤。”

 

仙道惊讶的表情绝对不是做出来的,甚至没有掩饰担忧之色。

 

看来的确不熟,他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受伤的关系,他离开了两年,练习和课程也都断断续续不太系统,”木暮不想用缺勤逃课这种字眼,在背后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对三井的不公平,然而木暮担心不明说的话会有事情发生,“他好像也很久没碰古典乐了,所以请你在眼下的阶段不要太针对他,不要让他产生心理负担做超负荷的练习。”

 

“是左手手腕吗?”仙道若有所思。

 

“啊,你已经注意到了。”

 

“我明白了,谢谢。”仙道对着木暮由衷地一笑。

 

木暮一下子怔住了,仙道笑得好像在感谢他关心了自己的家人朋友那样,真不知道这是天生的领袖技能还是他瞬间的真情流露。

 

“不用为三井担心什么,他的技巧和理解力都是一流的。”这是仙道离开时对木暮说的。仅凭今天的一首“练声曲”就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吗?那首本身并不是为钢琴和大提琴而作的“练声曲”也很可疑,他们两个的第一次合奏居然就那么默契。虽说仙道和三井都是技巧很好的乐手,但情感上的契合度不可能一蹴而就,然而他们的合奏无需角力的调整,将理解和情感天衣无缝地融合于对方的琴声中。木暮还记得就在两天前三井和流川也做过合奏练习,那简直就是场谁都不肯低头的抵死搏斗,技巧天赋均不俗的两个人拼速度拼力度拼技巧,听着火花四溅热闹非凡实则无异于从肉体到精神的征服战。安西教授听完一如往常“呵呵呵”地笑了三声,但只有樱木这个单细胞才会嫉妒地觉得安西教授的笑声是给予王牌的褒奖。

 

仙道,对三井感兴趣吗?无风不起浪,看来传言是真的,木暮怔怔地望着仙道的背影。虽然不知道那年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让三井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他不能再受伤了,乐团不能没有他。

 

 

Chap9

 

三井瞥见高个子的朝天发走进店里时,心中的喜悦多于混乱和烦恼。“你来晚了,那架颤音琴被卖了,你今天没得玩咯。”

 

“什么?”高个子朝天发回过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190的海拔还能一致就连怪异的发型都相仿,从背后看上去连身材也差不多,认错人也不足为怪。

 

“三井寿!”那个高个子朝天发看上去比三井还要吃惊,“你在CHIEKO打工?难道你已经回湘北了?”

 

“我们认识吗?”三井自认为记忆力不错,可无论怎么在脑中搜索都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你果然不记得我了。”那人的自嘲中更多的带着的是气愤和不甘,“你还在拉琴吗?”

 

“我们是同行?”三井笑笑,“是不是在大师班的时候遇见过?”

 

“反正我们迟早会遇到,到时候我会让你记住我的!”那人恨恨地把大提琴琴弦拍在付账台上。

 

三井觉得他认真到执着的样子很好笑,接过琴弦半真半假地逗他:“喂,你对它要温柔些,否则它会不听话的。”

 

那人的火气直冲眉梢,如此不擅长掩饰情绪,要不就是直率老实要不就是过于在乎。三井并未抬头但语声中带着友善:“眼光不错,我也喜欢用这个牌子的。”三井麻利轻巧地帮他把琴弦包好交给他,那人被三井用温柔周到的态度对待了反而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三井,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别过脸向门外走去。

 

“欢迎再来!”三井爽朗的笑声追在后面。

 

“诶,怎么对我从来没这么热情过?”在门口两个高个子朝天发打了个照面,这回进门的是仙道。

 

是陵南的仙道彰,三井寿怎么会和他有交情?

 

“怎么是你?”三井把愉快的话声尽量压低,不想被听出任何一丝期待的情绪。

 

“你不是说‘我先走了’,所以我随后就到呀。”仙道开心地弯起眼睛,“我没理解错吧?”

 

又聪明又会笑的家伙真是危险。三井转过脸去不看仙道,习惯了这样的笑容之后会产生更多的期待,然而最终的结局都是厌倦和背叛。

 

“刚才那个人好像是翔阳的大提琴手。”觉察到三井的情绪波动,仙道岔开话题。

 

“你的记性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三井挑眉,“他很出色吗?”

 

“不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

 

“难为你还记得,”三井抬起下巴,“难道是……你对大提琴手特别感兴趣?”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嫉妒吗?”仙道的笑意加深。

 

三井拧紧了眉毛,可恶!

 

“根据彦一的情报,他和我身高一样,体重相仿,发型也很像。”仙道往前靠了靠,很诚恳地皱眉,“我甚至都不记得他的姓氏。”

 

“这些资料和音乐有什么关系?”

 

“彦一听到这话会很伤心。”

 

“翔阳的实力如何?”三井语气故作平淡但目光中燃烧起挑战的火焰。

 

“小型室内乐的高手。藤真很大胆也很有想法。”仙道一面说话一面拿起一对鼓槌轻轻在桌面上敲打起来。

 

“比你还有想法?”

 

仙道手中的鼓槌顿了顿,抬起眼睛看三井:“对我的评价那么高?”该死的,能笑得得意却又不过分也是种天赋。

 

“少恶心了。”三井装作去理货架,顺势夺过仙道手上的鼓槌,“总是挑好的贵的玩,被小胡子店长看到要心疼死了。”

 

仙道反手压住三井的手:“不是贪玩,是喜欢。”

 

以为三井会脸红,然而灯光下三井的脸色苍白。以为三井下一个动作会推开,但仙道温暖的手指和温润的眼神让他小小的失了一下神,无力抵御。

 

“想好对武里的曲目了吗?”三井回过神假装刚才只是给顾客拿东西肌肤不小心触碰到自然地从仙道手中逃离。

 

“只想好了Encore曲。”仙道的眉毛垂得更低了,不过很快又精神百倍地抬起来,“所以很想去卡拉OK立刻让你听听。”

 

什么跟什么。这家伙的玩心太重了。

 

看到三井明显不满的神色仙道几乎要笑出来,三井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不羁态度其实对音乐是个不折不扣的纯情派。

 

“那就挑一首Vivaldi,RV357(Violin Concerto in A major Op.4 No.4)如何?轻松愉悦又振奋人心,特别适合宫城和福田。”

 

随意的家伙可偏偏又总能抓住重点。三井蹙起眉头:“Vivaldi就快被你玩成巴洛克时期的Coldplay了。”

 

仙道大笑起来:“很贴切的比喻!所以跟你在一起总是很愉快。”

 

三井的眉头仍旧锁着:“没有樱木出场的机会,你不怕他砸了场子吗?况且他进步很大。”

 

“那么,‘波莱罗(Bolero)’如何?他只需反复练习两小节。”仙道笑得有些可恶,“能够指挥湘北的管乐演奏这首一定很有趣。”

 

与人为善待人亲切只是仙道的一面,只要出现猎物就会禁不住暴露出另一面好玩挑衅的少年心气。

 

“你亲自上阵打鼓?湘北的管乐可不是乖乖听话的类型。”三井摇摇手指挑起一个我很想看你出丑的笑容。

 

店内的钟的指针清晰地往前进了一格,敲响了7点。三井用眼光询问仙道为何还不来首合奏,趁小胡子店长还没回来,可以尽情玩遍店内的乐器。

 

“会弹钢琴吧?”仙道问。

 

三井疑惑地看仙道,虽然学过钢琴但要和仙道四手联弹绝对是在下风被吃得死死的命。

 

“只是想听听你喜欢的曲子。”

 

还在用篮球队吉他社那种老套的手段显摆追人吗?三井真想给他一个不合时宜的白眼,可好奇心驱使他坐下打开琴盖。许久没有摸过钢琴,然而记忆的齿轮缓缓转动,像上了发条般自动浮现出那首从小一直听到大的曲子。

 

三井有些犹豫地用右手按出前几个音符,冰冷的琴键带来的陌生感从手指一直蔓延到心里,如同和身边的这个人初见时毫无默契。永远的Bach,根据AlessandroMarcello的双簧管协奏曲改编的“D小调第三协奏曲第二乐章”的慢板(Concerto No.3 In DMinor After Alessandro Marcello, BWV974)。第一小节过后,模糊的往昔被指尖的温柔拭去尘埃,轻轻敲落萦绕不去的迷惘,犹疑和怀恋同时出现,带着对逝去岁月的追忆,感伤地探问未来谁将会不可替代。孤独的深情一击致命,仙道不由自主地在三井身边坐下,用左手追逐他弹奏和弦。

 

手指和呼吸依依不舍,空气中的情愫仍在弥散。“没想到我还能记得这首。”三井嘴角牵起的笑容有些勉强,身子不自然地往右边挪了挪。刚刚的距离太近,他转头时几乎都能感觉到仙道的睫毛静静地刷过他的脸颊。幸好仙道只是用音符追随他,再偏一点的话触上的就不止是呼吸而会是嘴唇。

 

打破尴尬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胡子店长,不过他用的是尴尬打破尴尬:“三井桑的钢琴弹得也不赖啊,仙道桑和得太妙了,没想到你们两个不同校却那么有默契。”

 

“我们只不过是一个乐团的,最近在一起合练。”三井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睁得很大表情有点凶狠极力想摆脱和仙道亲密无间的形象,仙道看着三井欲盖弥彰的别扭样真想一把把他拉进怀里故意做出没错我们就是打破人类想象力的密友的恶作剧姿态,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谢谢店长的夸奖,我们会更努力的。”仙道对着小胡子店长摆出一个讨喜的标准晚辈式笑容,眼睛却追随着三井,作出一副很明显的等人姿态。

 

“三井桑,你有事先走吧,店门我自己来锁。”仙道如此鲜明的意图反倒让小胡子店长不好意思起来,催促着三井快点下班。

 

三井出门后一声不吭地左拐,仙道拉住他:“方向错了,好吃的店都在这一边。”

 

“谁说我要和你一起吃饭!”三井弹琴时的柔情模样全都消失了,眉宇间的焦躁不安挥之不去。

 

“那你要去哪里?”仙道垂下眼睛,“我很饿啊。”

 

“回学校音乐室练习,为了更好地跟上我们的指挥。”三井故意贴近仙道的脸,带着讽刺的压迫感。

 

仙道装作不在意地抬头看看天又看看三井问:“你最近一天练习几个小时?”

 

“不上课不打工醒着的时候就练习。怎么,乐团外你可不是我的任何人。”三井的头脑和舌头很有在收到防御信号时轻易甩出伤人话语的天赋。

 

“是跟我毫无关系,不过少了彼此懂得的人会很可惜。”

 

三井的瞳孔迅速收缩:“谁告诉你的!木暮?”

 

“练习完以后我看到你收琴的样子了。”

 

“原来等我这么久只是为了专程来给我做按摩师?”三井把防御墙加高,露出轻佻的痞气。

 

“只要你放心的话我倒是乐意。”每次看到三井故意斗狠的表情仙道都很想放声大笑,“不收你钱,只要请我吃饭就可以。”爱钓鱼的仙道深谙卸力之道转移话题的本领一等一。

 

“拉面!”三井从牙缝中狠狠地迸出两个音节。

 

“今天想吃猪扒饭,可以吗?”仙道双手合十。

 

“我讨厌炸猪扒!”

 

“那么蛋包饭。”

 

迷路大王仙道再一次把三井引到了错误的方向,等他们好不容易摸到正确的位置时伙计正在锁卷帘门。

 

三井一声哀嚎:“仙道彰,我要杀了你!”

 

仙道的眉毛都快倒挂成标准八字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很饿呀!”不过幸灾乐祸多于哀怨的表情出卖了他,仙道的眼色分明在暗示如果实在饿得不行可以牺牲一下小我的大义。混蛋,全身都在发软,一定是饿过头了!三井别过头不去看仙道,否则会克制不住自己无需在月圆夜变身就一拳喂上他的脸!

 

三井哼了一声,甩下仙道大步向前走去。

 

“喂,你去哪里?”

 

“便利店!”

 

“辛苦了一天,用便利店的盒饭打发自己未免太凄惨了。”仙道转到三井前面,抬腕看了看表:“Lucky,正好踏上超市的时间点!”还没明白这个家伙想干什么,三井已经被仙道拉得飞跑起来。

 

等到三井全身瘫软迷迷糊糊地被厨房里传来的香气弄醒时,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仙道家的沙发上。

 

“喂,起来了,大餐准备好了。”仙道轻轻拍了拍三井的脸,手上还残留着番茄酱和咖喱的混合香味。

 

三井显然还没完全清醒,迷惘地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又被仙道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的红了,可爱得就像初次约会的高中生。

 

能征服人类的除了武力大概就数美食了。前一秒钟三井还在想仙道如果以自诩的厨艺诓骗他的话一定毫不客气地掀桌走人,而这一秒钟三井毫不客气地只顾得上把勺子送进嘴里。

 

“是不是还不错?我没有骗你吧。”仙道眉眼弯弯。

 

岂止是“还不错”,简直是“棒极了”,能把家常料理做得百吃不厌才是个中高手。

 

“嗯,哼。”三井百忙之中从鼻子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响算是对仙道手艺的肯定。

 

“可惜今天是突发事件,不够时间熬出好吃的牛肉酱汁只能用咖喱代替了。”仙道笑眯眯地看着三井,“你都快把勺子吞进去了。” 

 

又不是在朋友家,有这么不顾形象吗?三井正了正身子:“切,你才是,吃饭的时候别光顾着说话!”

 

三井很快地吃完起身。仙道停下手中的叉子,眼底划过一丝失望:“怎么,你急着走?”

 

“还没感谢你的款待呢。”三井边说边卷起白衬衣的袖子,“待会儿我来洗碗。要知道平时我最讨厌洗碗了。”他很认真地皱着眉头,好像马上要被命令钻下水道一样。

 

“你平时根本什么家务都不做吧!”那家伙一看就是个看似独立生活身边却总不缺人照顾的类型。没等三井反驳,仙道轻巧地挑挑眉问,“你那个酒吧的朋友手艺如何?”

 

“铁男?”明知道仙道是在套话想了解他的私生活,三井还是如实作答,“如果把酒当作饭的话,请他当大厨是至高享受。”都怪眼下的气氛太温馨,让人不忍冷场或生硬。

 

“他为人不错,也挺有趣。”仙道的唇边漾开一个深深的笑意,那两周的酒吧之夜真是美好。

 

“他是直的。”三井看了仙道一眼,目光中隐隐带有如果你只是关心这种事情的责备。

 

“我吃完了。”仙道站起来把盘子收进洗碗池,背对着三井,“作为一个机车党,你朋友对音乐和交友的品味都很不俗。”

 

原来他只是好奇自己和铁男是怎么会成为死党的。三井的脸有些发烫,过于看高和仙道的关系了,自作多情地以为仙道的举动和话语总是暗藏企图。可在羞愧之外为什么还会有失望的情绪,已经开始在不知不觉间对仙道有所期待了吗?简直愚蠢到无所遁形。

 

“喂,我说了我来洗碗。”三井调整了一下心绪,故作轻松地把仙道挤了过去。肩膀在不经意间轻轻地互相碰撞,空气紧了一下又散开。

 

三井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很快洗完,擦干净杯子问仙道:“放哪里?”厨房的空间狭小,三井的手臂轻轻扫过仙道小臂的皮肤,就像一个偷偷的亲吻。仙道转身接过杯子,打开头顶上的橱门,倾身将杯子放好,胸膛隔着衬衣紧贴三井,三井条件反射似的站得笔直,肩膀僵硬得就像此刻厨房里那些屏息凝神的瓷砖,仙道垂下头,发丝扫过三井的右边脸颊。

 

“原来不是发胶的作用,你头发真的很硬。”见鬼,本想说句俏皮话缓解这奇怪的气氛,结果这笑话说得还不如三岁小孩的谎话。

 

仙道还是笑了,被三井紧张得像只刺猬的样子逗笑了。

 

“所以,接下来你是想了解我发胶的牌子?”对于不能交换秘密又拒绝交换亲吻的好感对象,只好交换有趣的无聊。

 

结果从发胶牌子游戏专用鼠标订阅的杂志喜欢的漫画家讨厌的演员最爱去的料理店向往的旅行地一直到心中的主队以及运动鞋的无聊八卦甚至乐团团友的糗事都交换了,还交换了两张CD的时间,却仍旧避免交换过多的眼神接触和私人情绪。

 

“喂,你这里的CD少得可怜!”三井坐在地板上故意背对着仙道,翻看着仙道的书架不满地发表意见。

 

“收藏CD太烧钱!”仙道夸张地大笑,“不如以后我多做几顿饭,你用黑胶回报我?”

 

多做几顿饭?三井深吸一口气,这只是随便的家伙顺势的玩笑话而已千万别自投罗网。“哈,鱼竿钓具可比CD更贵。”三井转过身指指角落里一堆仙道的宝贝。

 

“钓鱼其实是项对各方面要求都很高的运动,想不想试试?”

 

这个挂着天使微笑随意发出让人难以推脱的邀请的恶魔。

 

三井抬头找向墙壁,该死的,竟然没有时钟,难怪这家伙老是迟到!

 

像是看出三井想走的意图,仙道并没有告知他确切的时间也没有刻意挽留,只是转过头看向窗外。“下雨了。”仙道的声音穿过房间听上去空空落落。

 

三井无意识地接过仙道的眼光看向窗外,天助我也和天亡我也的心情同时出现,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他从地板上一个挺身站了起来,盘坐久了的腿略微有些麻木,可神经元的感知却敏锐得像千万根针在刺。快离开快离开!心底里的声音催促他。

 

“抱歉,伞不知道被我落在哪儿了。”仙道摸摸头,挡在玄关处的身影寂寞地被拉长,声音有些暗哑,“只能打车了,否则琴要淋湿了。”

 

“几点了?”三井把自己让到玄关处的暗影里,不能让仙道看到僵硬到忘了怎么迈步的双腿,不能让仙道听到在静夜里乱成一团的呼吸和心跳。

 

该死的,他伸出手,黑暗中闪闪发亮的是G-Shock的夜光和仙道的眼睛。三井无法阻止自己去握住仙道的手腕,他飞快地扫过表盘上的每一个数字,时针和分针正同时指向新的一天——从黑暗中开始的一天,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一天。“太晚了。”三井的声音低不可闻,更像是对自己的耳语,“来不及了。”他突然抬头看着仙道。

 

来不……及了?仙道感觉到手腕上三井的手指力度激烈得像是要进入急板,那个错误的晚上的高墙正在被打破,这也许是他企图重建新的一天的决心。

 

然而这晚并非是理所当然的浪漫的夜曲,在虽有默契和激情却仍缺乏了解的状况下这晚成了谐谑曲。先是一起洗澡时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孩为了将就对方磕磕绊绊出不少淤青,然后在过于激烈时三井的脑袋撞到了床头板,最后在晕眩中就快要共同到达时仙道幅度过大三井眼看着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从床头架上飞速掉落下来:“小心!”

 

见鬼!是拉斐尔的笔架叉!当然不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那个拉斐尔,而是忍者神龟里的那个。

 

等到看清楚是什么剐破了仙道的鼻梁后,三井顾不得去研究仙道的伤势,也忘了被生生扰断糕炒的败兴,笑到浑身发软。

 

直到看到仙道捂住鼻梁的手指缝隙间流出红色的液体时三井才停住大笑,仔细查看仙道的伤势:“还好,只是剐破了皮。难道没有过前车之鉴吗?居然把手办放在这种地方!”

 

虽然鼻子又痛又酸,仙道眼中仍带着笑意:“擅长肖邦的不一定都是情圣,我没有带人回家过夜的习惯。”

 

“医药箱在哪里?”三井垂下眼睛。夜晚容易让人软弱,不要说出误导人的话语,不要用那样的眼光凝视。

 

“厨房。”

 

打开灯找到医药箱后,三井才意识到突发情况让两人还裸着身子而厨房又窄小得令人尴尬。三井不自然起来,刻意只把眼光停留在仙道的脸上,由于站得过直弯腰时姿势僵硬,给仙道贴创可贴时手势都重了起来。

 

“这样太累了!”仙道轻轻地拉了三井一下,三井跌坐在他身上。

 

仙道嘴唇停留在三井的耳际,“夜晚还没过去……”

 

毫无遮掩所以根本无法隐藏彼此的鱼网。“把灯关上。”三井椽栖着伸手去够开关。仙道以温柔的手势截住了他,十指交缠在一起:“让我看看你。”三井涨红了脸摁灭了开关:“混蛋,破坏气氛!”“你在害羞?”“为什么关键时候你该死的有那么多话!”“已经到关键时候了吗?”“闭嘴,这个晚上已经够蠢了!”“可是难忘。”仙道记得俯下身子掠过三井的双腿之间时三井把手指茶进他头发的力度;仙道记得他用舌头创造出极速卷入的漩涡时三井的小腿肌肉痉挛地蹭着他的肌肤,右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上来,不好意思地对他说可以了的微红的脸;仙道记得彼此熟悉了身体的感觉和位置后三井在夜色中不加掩饰的开放姿态;仙道记得三井皮肤的温度双腿的力度薄薄的汗味亮得烫人的眼眸,以及他始终拒绝接吻的倔犟的嘴唇。如果不肯交换感情的话,身体的感觉会不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飞逝而去?

 

并没有疲乏和空虚。在最高点的爆炸过后,三井俯身在仙道耳旁时仙道的嘴唇迅速变凉——不要说出那个词。然后他笑了,三井只是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Sendoh”。

 

不是抗拒感情,也许受过伤害,就像他的左手手腕,他弹奏的BWV974,他矛盾交叠的明朗和躲闪。

 

仙道醒来时已经过了9点,早上的两节课都赶不上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如果不是在盥洗室面对着镜子看到鼻梁上滑稽可笑的十字交叉的创可贴,仙道几乎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个记忆错乱的梦。然而创可贴的图案毫无疑问地提醒着他,这种恶作剧绝不是他自己对自己完成的——居然是面包超人,这家伙是从医药箱的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

 

走入厨房的时候,另一样事物提醒了他昨晚绝不是平行空间——桌上放着几个包子——广场音乐会上被暴殄天物的那家。这家伙,得起多早才能抢到那家店的包子,仙道把头埋在手臂中无声地笑。他说得对,很蠢的一晚,却可能是个好的开始。仙道把头转向日历,5月22日,夏天就要来临。(tbc)


[2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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